Bard's Gallery

三毛,蝴蝶,沧海

Bergwolf BARD我的大学生命的歌声

一个人在任何人都不爱的时候就可以爱上任何人。―― 题记

在紧张和忙碌的生活中,生命渐渐逝去。人往往觉得自己在追寻什么,所以耗尽精力,在所不惜。

其实这只是上帝和人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。生活的前面什么也没有,除了虚无。

曾经发狂地爱过三毛,爱她的每一篇文字,和她流浪的撒哈拉。后来三毛死了,自杀。突然觉得自己一直是一个受骗者。三毛竟然如此脆弱。什么自由,什么独立,在死亡面前,一切都化为零。

可是三毛仍深深地影响了我,以至整个中学时代,我想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流浪。曾经千百次设想过自己离家出走的情形,却没有一次实现过。因为我知道,我的离开会伤害很多我不忍伤害的人。所以宁愿一个人悲伤。

遇上乔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虚无的人。对世上的一切,我只是个旁观者,一切都与我无关。

而第一眼看见乔,我便知道我错了。

红色夹克,黑色粗布长裤,乌黑而略带松散的长发,皮肤略显粗糙,粮商翻起轻微的角质层,没有化妆。无疑,乔石我这个冬天见到的最特别的人。

最让我羡慕的是她的职业――那把深红色吉他,流浪歌手,――这是我做梦都想扮演的角色。

“送你首歌吧,”乔突然说,“想听什么?”

“你喜欢的,或者你觉得适合我的。”我随口答道。

“好吧。”乔调整一下吉他,然后闭上了眼睛。轻盈而破碎的歌声伴着优美的旋律从乔身上散发开来。是王菲的《蝴蝶》。

嘴唇还没张开来已经互相伤害
约会不曾定下来就不想期待
电话还没挂起来感情已经腐坏
恨不得你是一只蝴蝶来得快也去得快
给我一双手对你倚赖
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
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
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
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
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
我们都自由自在

回忆还没变黑白已经置身事外
承诺不曾说出来关系已不再
眼泪还没掉下来已经忘了感慨
就像一碗热汤的关怀不可能随身携带
给我一双手对你倚赖
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
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
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
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
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
我们都自由自在

昏暗的阳光下,我似乎看到一种东西在眼前飞舞,明亮且灿烂。我努力伸出双手想住什么,可身体想被石化一般,再也动弹不得。

回过神来时,乔已经唱完。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,虽然干涩的眼角已经多年没有泪水的浸润。 分明感到一种支离破碎的华丽,被乔,抑或王菲,演绎得淋漓尽致,让人连心痛都来不及。

抬头看乔,她仍然沉浸在歌曲的忧伤中。双眼慢慢张开,乌黑的眸子里写满了空洞。

“请你吃饭吧。”我说。乔看着我,似乎在等待解释。

“为了你的歌。”我自信这个理由相当充分。

“好。”乔证实了我的自信。

我带她去了家普通的餐馆,几乎没有装修,人很少,灰暗的灯光下流淌着淡淡的异乡情调。我觉得只有这样的餐馆才配得上乔的性格。我回过头却只看到乔一脸的无所谓。――或许她早就料到我会带她来这种地方了吧,我想,又或许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。

我们在靠墙的一张桌坐下,老板过来,我点了几个小菜。然后我们聊了起来――当然,与其说聊,不如说我一个人演讲,因为乔一直一言不发,不过她在很认真地听着。

我和乔说起王菲,说起流浪,说起我最欣赏的古代职业――吟游诗人,说起荷西,说起三毛,当然也包括我对三毛的不满。

“其实她很勇敢,真的。”乔平静的说,“自杀需要的勇气,甚至远远超过活下去。或者便有希望,自杀却杀死所有希望。死亡即与一切告别。她很幸运,因为她终于放下。”

我沉默了。我知道乔说的“放下”指的是什么。身边人的关爱常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这也是我期望流浪又无法离开的原因。

然后一直沉默,两人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。

“我想我该走了。”乔站起来,开始往门口走。

我起身去付了钱,然后跟出去。

一路上乔都没有说话,我也没有。她走在前面,我跟着,两人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,却再没有了交流。

道路两旁的树木早已褪去了全部枯叶,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微红的夕阳下颤抖。一阵风夹着纸片和灰尘吹向半空。

我一直以为应该去北方流浪。那里有最凛冽的北风,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孤烟大漠。而眼前这南国的冬季却如此萧瑟,肃杀得让人震惊。

我又一次端详了乔的背影,突然有种感觉,希望乔留下,或者带我走。可我没有说话,我没有勇气打破这死寂的沉默。

乔滑了一下,我想去扶她但没赶上,所幸乔并没有滑倒。“我从小走路就老是滑倒,那会膝盖上总有伤,小脑发育不完全。”乔自嘲的说。

“走路的时候别老想问题就不会滑倒了。”

“我真的小脑发育不完全。”乔坚持她的观点。

突然头脑中闪出一个念头,刚想开口,看见乔孤单的身影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
又是死一样的沉默。我一直跟着乔走,并没有说定送她到哪里,仿佛早就约好了分别的地方。

那是一座残存的天桥,静静地立在那,把天空切成两块。“就到这里吧,不用再送了。”是乔的声音。我停住脚步,伫立着,没有说话,“一路顺风”,“珍重”之类只能是多余。

于是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,和天桥一起,看着乔远去。乔的身影从地平线消失的刹那,有一种失去什么的刺痛。想起那个霎时的念头,我只是想对乔说,如果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走路,就不容易跌倒了。

可是我没有,因为我不敢。

我站在那,突然觉得眼前一黑,整个世界消失了。我开始往下坠,不停地坠落。我挥舞着双臂,抓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。冥冥中耳边传来了乔和王菲的声音,“给我一双手,对你依赖,给我一双眼,看你离开,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,没有谁忍心责怪。”

默默地告诉自己,乔应该去更远的地方,看陌生的风景。

因为我没有勇气,去改变乔的落寞。
因为我只是蝴蝶,永远飞不过沧海。

Bergwolf
Everyday citizen, A gear